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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20日 星期六

追憶 - 寫於7/20左右 逝世滿兩個月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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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7/11,開始寫這篇,

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完成,

但最晚應該20號前會完成吧!

在這篇想寫下這兩個月以來的心境轉變和過程。

主要是回國後的。

這篇文章不會有任何標籤,

所以沉下去後可能要用心找才看得到吧!




回國後趕工翻譯,跑公家單位,

大約忙完兩天就開始採買自炊,

開始全新的生活。

頭幾天常常覺得很無聊,心情很差,沒人可以聊天、分享。

一直在想,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

曾經媽媽說這輩子是為我而活的,

如果不是我,她早就離開這個家,

她早就隨便過生活,或許早一點走,

不需要受這些病痛折磨。

我沒說出口,但是我也一直是為她活的,

如果哪天她不在了,將不再有了解我的人,

將不再有人能讓我表現出真正的自己,

沒有人能照顧我這殘破、病奄奄的身體。

所以當她有一天問我如果她不在了我怎麼辦的時候,

我不用思考就能說出「去死」這個答案。


但最終我的懦弱讓我沒辦法執行這個想法,

另一方面,或許我比自己想像中的要堅強非常非常非常多。

甚至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堅強還是無情,

為什麼我能夠馬上轉換成一切都能自理的人呢?

起初真的很不適應自己的這種改變,

到現在還是很不習慣。

我也不覺得這是成長,

這應該叫做蛻變,

就像毛毛蟲被繭束縛著,忽然在某一天就變成了蝴蝶這樣的改變。

但我寧可永遠當那毛毛蟲,繼續那樣子的生活,

那段時光對我來說才是幸福。

現在的我寂寞嗎?

否,

現在的我孤單嗎?

是。

我好希望能夠遇到一個對象讓我好好的發洩自己所有鎖在心中的情緒,

這些像洪水猛獸,但被我在這段時間用盡全力牢牢的鎖在內心深處的情緒

能夠發洩的人,但我想這是很難的,除非那個人得到我的全盤信任,

得到了我最高的認可,我才有可能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表現出來。


在經過了一段日子後,我又想起了我當初的那個問題,

人是為了什麼而活著,

我問了好幾個人,

很意外的大家的答案都差不多,

結婚有小孩的人都覺得看著小孩的成長很幸福。

沒結婚的人答案都是不知道,沒想過。

雖然答案是這樣,但很意外地間接從張哲綱那裡我找到了我想要的答案。

在之前,我為媽媽而活,

為我們幸福、快樂的時光而活。

現在,我的答案是,我要為了我們曾經的約定而活。

其實思考這個問題到後來,我曾想過真的可以把這樣子的東西當作活著的意義嗎?

但在和張哲綱的討論中,

我得到了解答,對他來說,有很多想做的事,

但是那些事情都不能大到算是活著的目標,

非做不可的事。

而我和媽媽的約定是我認為非做不可的事,所以作為我活著的目標,

一點也沒有違和。

稍微列舉了一些,發現媽媽和我的約定裡,

她和我約定了許多我自己剩下一個人時應該要怎麼生活的事情,

許多我們要一起再重遊的國家。

而我對他的約定就只是要做很多甜點讓她吃而已。

列出來之後就會發現,媽媽的想法是多麼偉大,

我是多麼的渺小。

這樣我更必須努力地去實踐這些約定了。

今後我將被這些約定束縛,

為這些約定而活。


對於我沒有辦法把媽媽救起來這件事,

我曾認為我一輩子無法走出這個傷痛,

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但經過兩次的夢,

以及和周遭的人聊天間接聽到的事情之後,

慢慢的我比較能接受這件事了。

雖然仍認為我在這件事情上有很大的失誤。

我依稀記得那兩次的夢境,

在下葬後的一週和那一週的5-7天後左右。

第一次是媽媽倒在門口,

我一下子就CPR把人救醒了,

而且是親醒的,不是像當時那麼努力的吹氣。

媽媽是睡美人嗎??

但她跟我說只剩下5天的時間,之後就會再離開。

這5天,我們過著如同以前一樣的生活,

沒有出國,沒有特別去哪裡玩,

沒有特別聊什麼,

就是很平靜的、如往常般的生活。

最後就醒了。

第二次的夢境是在床上,

全身冰冷,沒有呼吸心跳,

我一樣CPR急救,這次做了很久,

最後在我握著媽媽的手,狂親的情況下,

人恢復了體溫,眼睛睜開,

但是隨即馬上又閉眼倒下去了。

到這裡就醒了。

很奇怪,做這兩次的夢,都重現了類似當時發生事情時急救的情境,

本來應該是我內心最深的痛,

但我醒來後卻沒感覺是惡夢。

經過幾天的反覆思考,

我在想我是不是糾結在這件事上太久了,

媽媽終於肯給我一些指示了呢?

或許她是想暗示人該走就得走,

不論我當初做了正確或是錯誤的選擇,

不論我當初再怎麼樣的努力,

最後得到的結果會是一樣的。

在經過這些思考後,

可能我比較不那麼怪自己了,

但我還是堅持,那時,我一定能有更好的解決方法的。

因此失誤還是造成了。


另外一件事則是在面前,在懷中,

看著自己最愛的人死去這件事。

後來在和別人聊天的過程,我並沒有透漏給別人我的心情和想法。

但許多人反而都羨慕我,他們的親人走的時候,

他們都沒辦法趕到身邊。

我在頭一個月的時候,稍微有點怨恨媽媽,

為什麼要選在我在身邊的時候發生這種事,

說是信任我能救她的話,

偏偏我又沒辦法好好處理,

讓我承受這種痛苦和打擊。

但聽這些人一說,我覺得對媽媽和對我來說,

這樣的方式是最完美的了。

先說媽媽吧!

她一輩子只信任我一個人,(或許還有她的阿嬤

她曾經說如果哪天生病,她不要讓其他任何人知道,

也不要其他人來看她。

她也跟我一樣很討厭台灣的那些婚喪禮俗,

結果最後她的心願全都達成了。

由她最信任的人陪在她身邊走完最後一程,

由最了解她的人幫她決定喪禮的內容,

由她最愛的人幫她選擇穿著的服裝。

由最愛她的人親手折了紙鶴和花,佈置了靈棺。

在我的眼中,那是多麼神聖、高雅的一場喪禮。

跟台灣那種髒亂環境,燒香跪拜臭氣熏天的截然不同。

或許她選擇的不是信任我能夠救她,

而是選擇了由我獨自陪她走完最後全程。

世界上,唯有我,才能夠在台灣以外的地方,幫她完成這個心願。

而我呢?

我後來想,如果是照我們隔天的計畫,

她先回房,我到城跡公園拍照買晚餐再回去這樣的話,

如果她先下車回旅館的途中發生事情,

或是回旅館後獨自在房間裡發生事情。

我一定會比現在的情況更自責,

畢竟我什麼都沒做,

連機會都沒有。

因此,我後來慢慢覺得,現況就已經是最好的情況了。

媽媽選擇了最佳的時間、最佳的地點。


我真的越來越不了解自己,

我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本來就讓人任意貼標籤的我,

自己卻不知道該為自己貼上什麼標籤。

我是個堅強的人嗎?心思細膩的人嗎?負責任的人嗎?

好像忽然變成了這樣的人,但又好像都不是。

我的內心一直希望有個依靠,有人讓我賴著,不需要負任何責任,

不想承擔任何重擔。

希望哪天內心中的這個我能再次被解放出來。


現在的生活可以說正常下來了,

我想媽媽如果看到我現在的生活方式會拍手稱讚很開心吧!

因為我們太了解彼此,所以就算不在身邊了,

我還是能有很大的把握她對於哪些事會說什麼,會做什麼。

就像以前常常她還沒開口我就知道她想說什麼一樣。

明明是跟前一段不同的話題,我卻能知道。

這是一種心靈的契合,一種完全互信才能做到的事吧!

對於生活時間的安排,還不是很習慣,

常常會忙到身體不適,但我已開始學習安排一整週的行程,

確定好哪天幾點要做什麼,大概會用掉多少時間,

那天該煮什麼東西。

只是往往實際操作起來都比預估的時間還久罷了。

有一天我會能夠調整成最佳狀態的。


養成每天午晚餐都拍照,寄信給媽媽成了一種習慣,

就像每天寫日記那樣,

只是我寫的是對話的日記,書信方式的。

持續至今(7/15)已維持了一個半月,

我不知道我這種懶惰個性的人能繼續這個習慣多久,

但是這個習慣在這段期間能夠稍微安撫我的心靈。

在每天忙完所有事,稍微有自己時間的那個時候,

向媽媽報告整天周遭發生的事,我的身體狀況,我又做了什麼事,

我又搞砸了什麼事之類的。

就好像上課或是工作下班回家後,

我們在一起聊天這樣子,

就像前面寫到的,其實我大致上都能猜到她的反應會是什麼。

或許或許,在我的內心深處一直期待著哪天會收到回信,

這種真的不可能發生的事。


7/20
終於來到了這一天,

我要在這天對媽媽說-

謝謝妳在最後讓我覺得自己做了目前一生中感到最有成就的事,

在日本完成整個任務這件事,

用紙鶴和花送妳最後一程這件事。

謝謝妳讓我體驗到了日本的喪禮,

謝謝妳在國外讓這件事成為只屬於我們倆共同的最後一段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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